厲奶奶在厲老爺子的面前，是不敢像之前那樣撒潑閙的。

她的骨子裡，還是深深的鎸刻著一種以夫爲天的卑微。

“媽，真的，別閙了。”

厲奶奶有些失落，有些難過，她默默的低下頭，將大拇指按到紅色的印泥上。

她將大拇指移到了另一邊的位置，擡起頭，看著厲老爺子的臉，道，“我，這輩子，從來沒有後悔嫁給你。”

我，這輩子，從來沒有後悔嫁給你。

從來沒有。

從沒有。

沒有。

厲老爺子看著厲奶奶的臉，低聲道，“我不後悔跳下塘救了你，我卻後悔讓你嫁進厲家，我後悔我不應該……和你真爲真正的夫妻。”

厲奶奶的臉上，是滿滿的苦澁。

不，不，不是這樣的。

我愛你啊。

我是真的愛你。

看著你的臉時，我會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最……好的男人。

我愛你啊。

深深的愛著你啊。

你永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，是多麽的重要，多麽的……

厲奶奶將沾有印泥的大拇指摁到了白紙上，她深呼吸了一口氣，走到了厲老爺子的面前，欲言又止的離開了。

她的背影，是那麽的蒼老、孤獨、弱小。

厲姑姑上前兩步，她扶著厲奶奶的手臂。

厲奶奶搖了搖頭，“不用了。我自己能走。”

她人生最後的路，她要一個人走。

一個人，慢慢的走。

她的這一生，無悔啊。

厲老爺子看著厲奶奶的背影，心尖也漫著一股心酸，他扶著沙發的扶手，緩緩的滑坐到沙發上。